第89章 第89章
周俏班以后,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变得忙碌起来。
接管了一位离职销售的客户信息，入职初期一直外出拜访客户。通常,销售离职去别家酒店，容易把客户带走,周俏也不怕,还是一家一家拜访过去，认真地与对方联系人沟通面谈。
入职的酒店很高端,又是年底年会、婚宴旺季,每都有不少电话来咨询会场面积价格，对于来酒店踩点会场的客户，周俏接待得尤其用心,并积极回访。关于这家酒店的各项价格体系,很快熟悉了,原本也不是酒店业新人，手后能自主报价、签订合同。入职一周多,周俏已经做了两场半的小会议。
周俏自己钱塘是没有人脉的，黎衍多少有一些,逐一打电话给沈春辉、沈泽西、沈春莺、张有鑫、陈司尧、谢若恒等人,告知他们周俏目前的工作,说如果单位或亲朋好友有会务需求,希望考虑一下周俏工作的酒店。
黎衍还厚着脸皮对自己公司的HR业务部说了这事，心反正也说一嘴，至少让人家知道了,留个希望总是好的。
打给白明轩时，两人聊了几句，白明轩知道黎衍现工作不错,也挺为他开心，聊到后来，他迟疑着说：“阿衍，那刷咱们学校的公号，看到一个活动介绍，这个月有个校友分享会，里面有个嘉宾你一个名字。”
黎衍：“……”
——大哥你居然还刷学校公众号？？
他只能承认：“是。”
这下子换白明轩沉默了，老半：“你……你要去经验分享啊？讲什么内容？”
“嗯，还没好。”黎衍也不多说，“有个A大老师推荐的，莫名其妙选了，去凑个热闹吧。”
白明轩说：“能去听吗？”
“……”黎衍很吃惊，“真的假的呀？你去听？”
“！”白明轩，“你有票吗？”
黎衍叹气：“还真有几张票，你把地址给，给你寄两张吧，多了也没有。”
白明轩激动得让黎衍莫名其妙：“好好好，一定会去的！”
周俏晚要是不加班，黎衍下班后会去酒店接。
这，黎衍停好车后给周俏打电话，周俏说二楼会场区域，让黎衍过去找。
黎衍曾经因为好奇看看周俏的工作状态，去过二楼会场，那儿地方很大，又全是地毯，地毯有阻力，他转轮椅会比较吃力，所以去过一次没愿去。
黎衍从电梯间出来时，拐了个弯远远地看到周俏坐会场门口的沙，一个男人聊，那人也坐着轮椅。
看到黎衍，周俏立刻起身过来。黑披肩，穿一件墨绿色小西装配黑色西裤，不是酒店的制服。因为白经常要出去拜访客户，酒店对销售人员的着装要求比较宽松，穿着一本正经的制服出去拜访，会给客户压力。
周俏体贴地帮黎衍推轮椅：“阿衍，你看那是谁。”
轮椅的男人转过头来，清爽的短，五官硬朗，居然是谢若恒。
“谢总！”黎衍挺外的，轮椅来到沙边，两个男人握了握手。
谢若恒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小黎，今们公司这儿开一场项目推介会，晚有晚宴，听周俏说你要来接，所以见见你。”
“真的好久不见了，谢总，谢谢你照顾周俏的生，你最近好吗？”黎衍。
谢若恒一身西装领带，看起来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说：“挺好的，什么时候你周俏到家去做客，回说的请吃饭，这都好几年了还没请成呢。”
黎衍也笑：“好，一定去。”
“听周俏说你现能走路了？”谢若恒很感兴趣，“走得好吗？”
——这是又要让他表演走路的节奏吗？
黎衍摆摆手：“那，谢总，你看这不是还坐轮椅来的嘛。”
周俏兴冲冲地说：“阿衍，你走一下呗。”
黎衍伤脑筋地看着，最终还是妥协了，站起身后，地毯慢慢走了几米，又转身走回来。
谢若恒的眼神里写满各种情绪，见黎衍重新坐回轮椅，悠悠开口：“真好啊，小黎。”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谢若恒说晚宴有需要直接找服务生，让周俏不用跟会，下班走人吧。周俏也没他客气，说有事电话联系，黎衍一同离开了。
开车路时，黎衍：“谢总现有孩子没有？”
周俏说：“不知道，他自己没说起，也不敢，万一没有呢？了不是尴尬嘛。”
“也是。”黎衍感叹，“三年了，谢总嘉月姐该十了。”
周俏笑起来：“谢总真看不出十，看着好年轻的。”
“那看着年轻吗？”黎衍。
周俏真的转头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本来年轻，青年之光呀！”
一到“优秀榜，青年之光”这几个字，黎衍头大：“拜托别提这个了，演讲的内容还没好呢。”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到一家江景餐厅，黎衍提前订了位，周俏一起享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这一，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餐饮行业竞争激烈，几年过去，那家地锅鸡店A大门口的火锅店都不见了，黎衍说干脆高档一次，来一顿法式西餐。
周俏也不是没见过面的小土包子，新加坡酒店的西餐厅工作半年，英文菜单背得滚瓜烂熟，对菜品的配料做法都很了解。
两人各点了一份牛排套餐，着烛光慢慢吃着。
“还记得宜家的那杯果汁吗？”黎衍切着牛排，笑道，“咱俩一人半杯，简直是凄凄惨惨戚戚。”
周俏说：“现其实还是要省着点花，欠着银行两百多万呢，咱俩存款一百万都不到了。”
“你这人可真不浪漫。”黎衍说归说，眼睛里的笑却一点没隐去，抬头看周俏，摇曳的烛光下，白皙的脸带着红晕，妆容浅淡，眼睛亮晶晶，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也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吃到一半时，黎衍向周俏伸手：“礼呢？”
说好了的，他请吃大餐，周俏准备结婚纪念日礼。黎衍对这份礼还满期待的，周俏送的东西永远实用又有爱，比如衣服、剃须刀、轮椅、印章……以前两人都没钱，现小傻子卡的几十万几乎没动，黎衍挺知道会花多少钱准备这份礼。
周俏笑笑，从包里掏出两个盒子放桌，把其中一个盒子推到黎衍面前。
一看盒子的Logo，黎衍愣了一下，打开盒子，入目即是一块银色腕表，白色圆形表盘，一圈黑色罗马数字，蓝色指针，金属表带，整块表烛光下泛着优雅迷人的金属光泽。
黎衍成年后还没拥有过一块腕表，这时候非常惊喜，眼里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周俏已经打开自己那个盒子给他看，也是一块腕表，表盘却是粉红色的，小巧精致，显然黎衍的男表是一对。
“卡地亚蓝气球，粉气球。”周俏说，“喜欢吗？”
“……”黎衍呆了好久，微微张嘴，“老婆，大手笔啊！刚还说欠了银行两百多万呢！”
周俏微笑：“咱俩结婚年了，每年结婚纪念日都是只买一张彩票，着今年买一份好点儿的礼，把前面年都给一起补。刚好你要台演讲了嘛，男人穿西装戴块表会很好看的，给你买了，不买，你到时候又要说，所以买了一对儿。”
这次换成黎衍真诚了：“这两块表一共多少钱啊？”
周俏挑着眉毛看他：“干吗？太贵了你还去退啊？”
“没有没有，只是心里有个数。”黎衍无奈地说，“明年来准备礼，不能太磕碜吧。”
“咱俩还用这礼尚往来吗？是一家人，明年的事明年说呗。”不过，周俏还是告诉给他答案，“两块表加起来，九万多，喜欢吗？”
“很喜欢！”小黎先生端详着手里的表，周俏干脆起身走到他身边，帮他把表戴到左手腕。
“真挺好看的。”黎衍转着手腕看表，“感觉台的信心又增加了！老婆，谢谢你。你的表拿来，给你戴。”
周俏把表交给他，黎衍牵过的左手，仔细地帮把表戴，忍不住把的手引到嘴边，轻轻吻了去。
周俏居然抽出手拍了他一下，气道：“你刚吃了牛排都没擦嘴！油不油啊！”
一秒破坏浪漫气氛，两个人同时低声笑起来，身子抖个不停。
黎衍摇着头说：“电视剧里生这时候都感动哭了，你看看你，一点儿情趣都没有，还打。”
“哭什么哭？”周俏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娇嗔地看他，“咱俩一块儿哭得还不够多吗？好端端的吃顿西餐也哭？说了，礼是买的，又没有惊喜，为什么要哭啊？这不应该是你哭对吗？”
“……”黎衍居然无法反驳，“好好好，明年来准备惊喜，保证弄哭你！”
周俏被他逗笑了：“你这人讨不讨厌啊！明年不你出来吃饭了，真烦人！”
黎衍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饭，两人来到餐厅外的观景平台，客人们三三两两散平台吹夜风。
十一月已是深秋，江边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又凉，黎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周俏肩，两人站栏杆边看着江对岸的夜景，轮椅停一边。周俏靠黎衍怀里躲风，被他抱着，觉得男人的胸膛又结实又温暖。
“以前啊，做梦都没过，会过这的好日子。”周俏说，“那时候都不结婚，算结婚吧，也一定是嫁给一个普通人。两个人起早贪黑地打工，钱塘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生个孩子也没人照顾，没人辅导功课，年纪大一点，还容易失业，只能去做更辛苦更低端的工作。”
黎衍搂了搂的肩：“你现嫁的也是一个普通人啊。”
“不，不是。”周俏回答得很坚定，“现嫁的是底下最好的男人，越了解他，越觉得他好，一比一更好，觉得自己很幸运，大概是底下最幸运的人。”
“傻瓜。”黎衍低头吻一下的头，又伸手帮把被风吹乱的丝拢到耳后，“俏俏，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啊？有时候都不明白，真会觉得你是不是魔怔了。”
“是的吧，大概是魔怔了，但那又怎么呢？不行吗？”周俏把脑袋倚他的胸膛，“阿衍你，假设你是一张卷子，总分一百分，你觉得现能考几分？”
黎衍没听过这的比喻：“什么叫你能考几分？”
周俏了，说：“是……你心里，占几分？”
“99分。”黎衍快速地给了一个回答，“留着1分是给你进步用的，跟们KPI打分从来没有10分一，满分会让你骄傲。”
周俏从他怀里出来，转身看他，仰着下巴抱住他的腰：“阿衍，你心里是100分，满分。你可以随便骄傲，分永远不会掉。你说魔怔也好，中邪也好，无所谓的，是喜欢你，怎么都喜欢，因为你值得喜欢，你是底下最好的男人。”
吃饭的时候黎衍还说周俏不浪漫，没情趣，可是现，这冷风吹拂着的江边，抬起头，眼神热切地注视着他，那么自然地对他倾诉自己的爱，连脸都不红一下。
这浓烈炙热的情感会令人慌张逃避吗？会令人感到窒息吗？
黎衍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他只知道，自己不会。
这有一个人用全部身心爱他，陪伴他，信任他，鼓励他，他如笃定，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多么幸运，他也爱。
为什么要慌张逃避，感到窒息？
难道不应该是沉溺其中，尽情享受这份爱吗？然后，回馈给同的爱，不要吝啬，不要保留，人生短短几十年，有多少人能找到这一个纯粹的恋人？
要用命去珍惜！
黎衍一把将周俏摁进怀里，重重地抚着的背脊后脑勺。感谢高科技假肢，他已经站立许久，都不用扶扶手，依旧可以稳稳地抱住心爱的人，捧起的脸，低下头与深情地接吻。
江驶来一艘三层游轮，乘客们都聚集甲板，突然之间，黎衍周俏身边灯光大亮，他们一下子被惊到，分开彼惊愕地向周打量。
原来是投射江边建筑的灯光秀开始了。游轮的乘客们出阵阵惊叹声，他们眼里，江边这一大排或高或矮的建筑，时已经成了巨大的幕布，炫目的灯光变幻不休，组成了一幅幅漂亮的图影。
餐厅所的大厦也这幅图影中，黎衍周俏是画中人，抬起头也看不到全景，只看到五颜六色的灯光一阵一阵地闪烁着。
黎衍又一次搂紧周俏，耳边说：“老婆，等房子弄好了，们办婚礼吧，一直欠你一场婚礼，这个绝对不能省。”
“好呀。”周俏甜甜地笑起来。
黎衍说：“明年春吧，刚好，雅林豪庭的房子春到租期了，办完婚礼，们搬去新家。”
周俏用力点头：“嗯！”
——
“优秀榜，青年之光”——A大杰出校友经验分享大会于11月下旬A大本部校区大礼堂顺利开场。
那是个周六下午，能容纳1200人的大礼堂下两层座无虚席，学生们一票难求，有些学生过道里站着听。
陈司尧去后台找黎衍，让他不要紧张，看过他的衣着型后，忍不住小声夸奖：“黎衍，你讲得怎么不知道了，不过论外表，毋庸置疑你是最帅的一个。”
黎衍真的很紧张：“陈老师，这时候你不要来寒碜了！”
陈司尧大笑着离开了后台。
周俏陪着黎衍，身边是另几位演讲者他们的陪同人员，有人对着墙壁念念有词，有人坐那儿呆，两位年轻的演讲者干脆用聊来缓解紧张情绪。
主持人五位演讲者确定了台顺序，并且告诉他们，每个人半小时时间，包括演讲互动答，建议是讲20分钟，互动10分钟。黎衍听到以后心中大喜，因为他的演讲内容着实不多，讲到20分钟已经顶了。
五个人之前已经相互自介绍，第一位台的是软件工程专业毕业的性创业者，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已过使投资A轮融资；第二位是一位男性文修复师，欲横流的年代甘于寂寞守护国宝；第三位是一位性医药研究人员，从事的是罕见病药开；第位是黎衍，第五位是一位男性科技新贵，公司主攻人工智能方向，同也过了A轮融资。
将两位创业者放一首一尾，是因为他们都身经百战，各种投资融资大会进行过数不清的演讲，效果会比较燃。
黎衍与那位人工智能领域的校友聊了一下，说到自己用的是智能假肢，对方很亢奋，撺掇黎衍走路给他看。黎衍笑道：“一会儿台看情况，说不定会走几步，现真的很紧张，怕摔跤，拜托高抬贵手饶了吧。”
时间到了，主持人台开场，黎衍周俏：“妈他们都来了吗？”
周俏说：“来了，你妈，宋叔，宋晋阳，小树，还有小树三个同学，另外白明轩叶予薇也来了，加十张票没浪费，都坐着了。”
“好紧张……”黎衍脸都有点白，“没这么紧张过，心砰砰跳，你摸摸。”他抓着周俏的手按心口，果然跳得很快。
周俏皱眉：“谁让你都不提前讲给听听？自己小房间躲着练，也不知道你讲得好不好。”
“讲给你听很尴尬的，你一会儿听到了。”黎衍喝了一口水，“哎操，又厕所了，真是有病会答应这事儿。”
他转着轮椅去男卫生间，周俏外面等他，黎衍出来后，说：“老婆，你去观众席吧，自己留这儿行，刚好趁前面三个人讲时自己过两遍，你的话，反而静不下心来。”
周俏：“你自己没题吧？”
“没题，放心，大不了多几次厕所。”黎衍说。
“给你补个妆。”两人躲卫生间门口，周俏拿出一支粉色润唇膏帮黎衍涂嘴。小黎先生打死都不肯搓粉底打腮红，只愿涂点儿润唇膏，显得更精神一些。
涂完后，周俏弯腰往他脸颊亲了一下：“那先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起身，被黎衍扣住后脑勺，吻住了的嘴。一个缠绵悠长的吻结束后，周俏气得又把润唇膏拿出来：“搞毛线啊！涂一遍！”
黎衍绽开笑看着懊恼的子，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周俏来到观众席，亲友团座位都前面居中三、排，周俊树帮留着位置。小树沈春燕中间坐下。隔着黎衍的几位家人，周俏看到白明轩叶予薇，白明轩朝点头致，也挥挥手打个招呼。
很快，第一位演讲者台了，果然是经验丰富的创业者，半个小时讲得很精彩，还配合着精美的PPT，介绍了自己创业的动机与理念、创业初期的艰辛以及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公司现状。
答环节也进行得热热闹闹，好多同学提，拿着话筒的工作人员满场飞奔。
接着是第二位演讲者登场。
这是一位文痴，够专业，但是演讲水平实差强人，几乎是照着准备的PPT念，讲的还都是自己修复文的经历，声音还轻，底下学生听得昏昏欲睡，小树甚至玩起了手机。
第三位博士可能也因为工作性质要甘于寂寞，所以讲得很平淡，这两位讲完后，提题的学生寥寥无几。
一个半小时过去，会场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有个别学生离场了。周俏为黎衍感到紧张，他马要台了，也不知心态调整得什么。
终于，主持人串场后，黎衍台了。
他是自己转着轮椅出来的，一出场，底下的学生们惊呆了，因为所有的宣传资料里都没有体现过有一位演讲者不良于行，很多人甚至猜测这人是不是刚刚摔坏腿会坐轮椅。
坐前排的学生们可以更清楚地看清黎衍的脸，孩子们兴奋地互相咬耳朵，一个个都说“哇，这个师哥好帅啊！”、“是的菜！不知道他有没有朋友！”、“为什么会坐轮椅啊？”、“不行了，太帅了，爱豆有的一拼！”……
沈春燕可不管前后排交头接耳的声音，骄傲地转着头说：“这是儿子！是儿子！儿子很帅吧？”
周俏也没去制止，因为自己也很激动，这的机会是不容易得到的，是对黎衍的肯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高光时刻。
黎衍没有准备PPT，这是周俏没到的，主持人把话筒交给他后退了场。
大屏幕黑着，空旷的舞台中央只留下黎衍一人。周俏目不转睛地看着台，只见黎衍动了动腿，脚板踩到地，人站了起来。
坐轮椅帅，人看着总归有点惨，可一站起来画风完全不一了，周俏只觉得眼前一亮，没到黎衍站台的气质居然是这出众的！
他内穿一件亚麻布料素色浅蓝衬衫，面料柔软，偏休闲。外头是一套浅灰色鱼骨纹西服套装，配棕色领带，腰间系一条黑色皮带，脚蹬黑色皮鞋。
抬手间，左手手腕有金属色闪现，是那块蓝气球。
这一身全是周俏买的，周俏说演讲是比较重要但不严肃的场合，台台下又都是年轻人，所以不要穿太正统的西装，可以穿得休闲、时尚一些，显得更亲切。
稳稳地站台，黎衍真可说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他留着利落短，五官俊朗，无可挑剔，穿着皮鞋身高也了1米8，熨得笔挺的裤腿完全掩饰住了他的两条假肢，敞开的西装偶尔会露出他的腰身，瘦而有力，看着是常年锻炼的成果。
仿佛拍时尚大片！
他脸带着自信的微笑，眼睛里闪耀着精锐光芒。
见他站起来，学生们早已是一片哗然，很多人觉得自己猜测成真，可是黎衍开口后，他们又一次惊呆了。
黎衍拿起话筒，周俏最熟悉的声音通过音箱放大至全会场都能听见，是悦耳的男中音：
“大家好，自介绍一下，叫黎衍，是XX届经济学院经济学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今年二十九岁。”
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指指自己的轮椅：“很多同学看到坐轮椅来，可能会以为不小心把腿摔坏了。其实不是的，真的是个残疾人。”
这句话一说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黎衍等大家安静了些，继续开口，“平时出行靠轮椅代步，偶尔用拐杖行走，大家看到现站这里，走了几步路，已经是现阶段最好的状态，暂时没办法更好了。……欸，听到有师妹说，这个师兄美强惨，对吗？”
观众席一片低低的笑声，黎衍自己也笑了，“不不不，师兄没有美强惨，师兄的确很美，但真的并不惨，目前过得很幸福，不骗你们，骗你们是小狗。”
又是一阵笑声。
黎衍顿了一下，“说到美强惨，大家都应该承认这是一个标签，对吧？刚好，这今的分享主题有关。抱歉啊，没有准备PPT，因为讲的更多的是个人的经历，是所谓的尬聊。”
他提高音量，清晰开口，“今给大家分享的主题是——‘可以有标签，但更要做自己。’”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标签，像有很多标签，身最显而易见的一个标签，是——是个残疾人，而且摘不掉，要跟着一辈子。”
“现大家都喊要拒绝标签，可是看来，标签的存也是方便大家更快记住你。等以后各位师弟师妹工作了，大概都会有自己的名片，名片是你的职业姓名，这是你最简单的标签。”
“要彻底逃离、或者拒绝贴你身的标签几乎不可能做到。但算你被贴了不喜欢的标签，也不妨碍你做你自己。说到这里，要讲一下站这里的原因。”
“是因为坐轮椅吗？那肯定不是。……是因为长得帅？”黎衍笑得很爽朗，“哈哈哈哈……倒满希望是这个原因的。”
周俏：“……”
他很快又变得正经，“说实话，被邀请来参加这一次活动，挺外的，当时邀请的老师说，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成。你们刚也听到前面三位师兄师姐的分享内容了，他们中有创业公司的CEO，有技艺精湛的文修复大师，还有为罕见病人群研究药的科研博士。后头还有一位很厉害的师兄没场，他们位一比，论成真的甘拜下风。先介绍一下的本职工作，也是的第二张标签，一家外企做财务分析师，SeniorFinancialAnalyst，职员岗，这里有经济学院的同学吗？”
“有！”“有！”……
会场的各个角落里有人举手，黎衍笑了一下，“大家眼光不错，经济学院几个专业都挺好的，老师们都是大拿，未来展方向也挺多。当初毕业时的职业规划是风控方向，不过因为身体条件限制，几年后改了业方向，做财务分析工作，坐班嘛，不用跑来跑去。”
黎衍的表情变得有趣，“那么题来了，既不是主管，也不是经理，更没有创业，毕业七年多，连CPA都没考出，为什么会被邀请来做分享呢？”
周俊树大吼一声：“对啊！为什么呢？”
周俏被他吓了一跳，小声说：“你吼什么呀。”
“做个托嘛，怕没人接话呀。”小树也小声回答，周俏扶额。
黎衍听到了小树的声音，笑得越灿烂：“别以为你混人群里听不出你的声音啊，周同学！”
小树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他的几个同学笑成一团。
黎衍依旧站着，没有像第一位演讲者那处走动，因为站原地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他继续说：“其实是这的，财务分析师黎衍这个身份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神秘的身份。啊，别紧张，不是什么国际刑警、电脑黑客之类的，另一个身份同微不足道，但稍微还算取得了一些成绩。”
他很懂得控制节奏，这时候又做了一个简短的停顿，说下去，“不卖关子了，揭晓答案吧。今年二月份情人节左右，有一本随笔式小说出版市，书名是《愿为你，与这界解》，书的作者叫‘昨日霜降’。有同学听过这本书吗？”
一个生高声尖叫：“你是霜降大大吗？啊啊啊！是你的粉丝呀！”
黎衍：“……”
他将话筒换去左手，右手做了个让人冷静的姿势：“别激动，师妹，不过你说对了，的第三张标签是，的确是小说作者——昨日霜降。其实也满自豪的，这是的第一本出版书，至今销量已经破了80万册。”
“哇哦——”
“80万册啊！”
“真的是昨日霜降本人？！”
“霜降大大这么帅的吗？”
观众席中，小部分人没听过这本书，有些人听过，但没看过，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是看过这本书的，这时候都惊讶地叫出声来，还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片。
沈春燕扬着下巴，骄傲得不得了，宋晋阳、宋桦小树相对淡定，白明轩叶予薇则同时目瞪口呆。
周俏脸早已露出笑容，好开心，知道霜降大大的人真的不少呢！
等大家的惊讶退去后，黎衍说：“很难把一个成数据打交道的财务分析师一个写都市情感小说的感性作者联系一起，对吗？自己也觉得满诡异的。”
“其实谜底已经揭晓完了，是一个靠轮椅代步的人，是一个外企职员，又是一个畅销书作者，最后一个身份听起来应该更牛逼一些。但还是认为，这些标签都不足以让站这里给大家做分享，所以呢，思考了一个月，决定给大家简单讲一下的人生经历。”
“从小到大，身被贴过多少标签，又被撕掉多少标签，后来被贴哪些标签……这一张张小标签串起了这三十年的人生，不算跌宕起伏吧，也算是一波三折了。”
黎衍一笑，“故事不长，但是师兄腿脚不太好，站不久，申请坐着慢慢讲，可以吗？”
生们都喊：“可以——”
黎衍低下头转过身慢慢走到轮椅边，坐了下来。
他又拿起话筒：“关于的童年、少年直到大学毕业这段岁月，只需用几个小标签、也可以算关键词来表示，大家能非常明白。”他掰起手指，“一、学霸，二、校草……诶诶诶那个戴眼镜的同学，别笑啊！师兄没吹牛！算不是校草起码也是系草！”
他继续掰手指，“三、单亲家庭的孩子；、运动健将；五、打工狂魔；六、穷光蛋。”
听到第三条，沈春燕伤心了，听到第条，周俏心酸了，听到第五第六条，大家都笑了。
黎衍自己也笑：“是不是浅显易懂，简单粗暴？没错，大学里是靠拼命打工，加奖学金作为自己的生活来源。还会手机贴膜呢，那时候帮好多同学贴过膜，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生特别好。”
这人拐着弯儿都要夸自己帅，周俏也不知是不是他故设计的，但效果不错，孩子们都乐。
黎衍端坐轮椅，左手拿话筒，右手辅以简单手势，“大那年已经签了Offer，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可是呢，二十二岁生日的前一个月，月份，凌晨，下班回家的路，遭遇了一场车祸。”
同学们都惊呼起来，黎衍的表情却很淡定，“你们可能都不到，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个舞台。大一入学的开学典礼是体育馆里举行的。中间年，文艺汇演、十佳歌手比赛、辩论大赛、舞台剧……很遗憾，师兄统统都没份，从来没过这个台。一直到毕业典礼，大家会按学院分批进礼堂，每一个人都穿着学士服，台排队领毕业证书学位证书，还能校长拍照合影。”
说到这儿，黎衍微微仰头，眨了下眼睛继续说下去，“但是没能参加。”
台下，白明轩的眼睛红了。
黎衍，“那年月以后，一直都待医院，直到九月出院回家。没能穿学士服，没能拍毕业照，没能参加毕业旅行，自然也没机会这个舞台。所以今，是从十八岁入读A大，十一年来第一次台，感谢学校给这个机会，弥补了的遗憾，心里真的……挺开心的。”
白明轩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叶予薇挽住他的胳膊。
宋晋阳的表情也很深沉。
黎衍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出了车祸，身的标签被撕掉很多，校草没了，重点大学高材生没了，高个子没了。新加的标签是，残疾人。始终跟着的是，穷光蛋。家待了……如果从车祸当时算起，到重新走社会找工作，一共是——年整。这年里干什么呢？其实也不能算颓废，一直写网络小说，用的是‘昨日霜降’这个笔名，成绩非常扑街，收入仅够温饱。”
黎衍自嘲地笑起来：“当时真是穷困潦倒，穷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身穿的衣服单品，没有一件是超过一百块的，清一色的山寨货，还都穿了很多年，破了缝缝，反正也不见人。”
他拎拎自己的西装前襟，“可不是卖惨，今穿得挺帅对吗？自己也觉得这一身怪好看的，价钱也不便宜，全是妻子买的。”
一阵小骚动。
看过书的同学们都，昨日霜降结婚了？李俨小花？黎衍……谁？
这时，黎衍的目光投向观众席的某一处，其实从一开始，他看到周俏坐那里。台光线亮，台下暗，他其实看不清的脸，但是可以猜测时的表情，一定是错愕的。
周俏的确没到黎衍会说到，说干什么呀？这不是跑题了吗？
周围有人往的方向张望，似乎是找到，周俏矮了矮身子，把自己藏起来。
没到，黎衍并没有跑题，他还是盯着周俏那个方向，笑着开口，“家待到三年半的时候，十一月，也是年前的现，除了‘残疾人’、‘穷光蛋’、‘扑街网文作者’这几个标签以外，又外地多了一个标签。”
周俏的心脏砰砰跳。
听到黎衍说：“那是，成为了一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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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俏自己钱塘是没有人脉的，黎衍多少有一些,逐一打电话给沈春辉、沈泽西、沈春莺、张有鑫、陈司尧、谢若恒等人,告知他们周俏目前的工作,说如果单位或亲朋好友有会务需求,希望考虑一下周俏工作的酒店。
黎衍还厚着脸皮对自己公司的HR业务部说了这事，心反正也说一嘴，至少让人家知道了,留个希望总是好的。
打给白明轩时，两人聊了几句，白明轩知道黎衍现工作不错,也挺为他开心，聊到后来，他迟疑着说：“阿衍，那刷咱们学校的公号，看到一个活动介绍，这个月有个校友分享会，里面有个嘉宾你一个名字。”
黎衍：“……”
——大哥你居然还刷学校公众号？？
他只能承认：“是。”
这下子换白明轩沉默了，老半：“你……你要去经验分享啊？讲什么内容？”
“嗯，还没好。”黎衍也不多说，“有个A大老师推荐的，莫名其妙选了，去凑个热闹吧。”
白明轩说：“能去听吗？”
“……”黎衍很吃惊，“真的假的呀？你去听？”
“！”白明轩，“你有票吗？”
黎衍叹气：“还真有几张票，你把地址给，给你寄两张吧，多了也没有。”
白明轩激动得让黎衍莫名其妙：“好好好，一定会去的！”
周俏晚要是不加班，黎衍下班后会去酒店接。
这，黎衍停好车后给周俏打电话，周俏说二楼会场区域，让黎衍过去找。
黎衍曾经因为好奇看看周俏的工作状态，去过二楼会场，那儿地方很大，又全是地毯，地毯有阻力，他转轮椅会比较吃力，所以去过一次没愿去。
黎衍从电梯间出来时，拐了个弯远远地看到周俏坐会场门口的沙，一个男人聊，那人也坐着轮椅。
看到黎衍，周俏立刻起身过来。黑披肩，穿一件墨绿色小西装配黑色西裤，不是酒店的制服。因为白经常要出去拜访客户，酒店对销售人员的着装要求比较宽松，穿着一本正经的制服出去拜访，会给客户压力。
周俏体贴地帮黎衍推轮椅：“阿衍，你看那是谁。”
轮椅的男人转过头来，清爽的短，五官硬朗，居然是谢若恒。
“谢总！”黎衍挺外的，轮椅来到沙边，两个男人握了握手。
谢若恒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小黎，今们公司这儿开一场项目推介会，晚有晚宴，听周俏说你要来接，所以见见你。”
“真的好久不见了，谢总，谢谢你照顾周俏的生，你最近好吗？”黎衍。
谢若恒一身西装领带，看起来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说：“挺好的，什么时候你周俏到家去做客，回说的请吃饭，这都好几年了还没请成呢。”
黎衍也笑：“好，一定去。”
“听周俏说你现能走路了？”谢若恒很感兴趣，“走得好吗？”
——这是又要让他表演走路的节奏吗？
黎衍摆摆手：“那，谢总，你看这不是还坐轮椅来的嘛。”
周俏兴冲冲地说：“阿衍，你走一下呗。”
黎衍伤脑筋地看着，最终还是妥协了，站起身后，地毯慢慢走了几米，又转身走回来。
谢若恒的眼神里写满各种情绪，见黎衍重新坐回轮椅，悠悠开口：“真好啊，小黎。”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谢若恒说晚宴有需要直接找服务生，让周俏不用跟会，下班走人吧。周俏也没他客气，说有事电话联系，黎衍一同离开了。
开车路时，黎衍：“谢总现有孩子没有？”
周俏说：“不知道，他自己没说起，也不敢，万一没有呢？了不是尴尬嘛。”
“也是。”黎衍感叹，“三年了，谢总嘉月姐该十了。”
周俏笑起来：“谢总真看不出十，看着好年轻的。”
“那看着年轻吗？”黎衍。
周俏真的转头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本来年轻，青年之光呀！”
一到“优秀榜，青年之光”这几个字，黎衍头大：“拜托别提这个了，演讲的内容还没好呢。”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到一家江景餐厅，黎衍提前订了位，周俏一起享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这一，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餐饮行业竞争激烈，几年过去，那家地锅鸡店A大门口的火锅店都不见了，黎衍说干脆高档一次，来一顿法式西餐。
周俏也不是没见过面的小土包子，新加坡酒店的西餐厅工作半年，英文菜单背得滚瓜烂熟，对菜品的配料做法都很了解。
两人各点了一份牛排套餐，着烛光慢慢吃着。
“还记得宜家的那杯果汁吗？”黎衍切着牛排，笑道，“咱俩一人半杯，简直是凄凄惨惨戚戚。”
周俏说：“现其实还是要省着点花，欠着银行两百多万呢，咱俩存款一百万都不到了。”
“你这人可真不浪漫。”黎衍说归说，眼睛里的笑却一点没隐去，抬头看周俏，摇曳的烛光下，白皙的脸带着红晕，妆容浅淡，眼睛亮晶晶，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也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吃到一半时，黎衍向周俏伸手：“礼呢？”
说好了的，他请吃大餐，周俏准备结婚纪念日礼。黎衍对这份礼还满期待的，周俏送的东西永远实用又有爱，比如衣服、剃须刀、轮椅、印章……以前两人都没钱，现小傻子卡的几十万几乎没动，黎衍挺知道会花多少钱准备这份礼。
周俏笑笑，从包里掏出两个盒子放桌，把其中一个盒子推到黎衍面前。
一看盒子的Logo，黎衍愣了一下，打开盒子，入目即是一块银色腕表，白色圆形表盘，一圈黑色罗马数字，蓝色指针，金属表带，整块表烛光下泛着优雅迷人的金属光泽。
黎衍成年后还没拥有过一块腕表，这时候非常惊喜，眼里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周俏已经打开自己那个盒子给他看，也是一块腕表，表盘却是粉红色的，小巧精致，显然黎衍的男表是一对。
“卡地亚蓝气球，粉气球。”周俏说，“喜欢吗？”
“……”黎衍呆了好久，微微张嘴，“老婆，大手笔啊！刚还说欠了银行两百多万呢！”
周俏微笑：“咱俩结婚年了，每年结婚纪念日都是只买一张彩票，着今年买一份好点儿的礼，把前面年都给一起补。刚好你要台演讲了嘛，男人穿西装戴块表会很好看的，给你买了，不买，你到时候又要说，所以买了一对儿。”
这次换成黎衍真诚了：“这两块表一共多少钱啊？”
周俏挑着眉毛看他：“干吗？太贵了你还去退啊？”
“没有没有，只是心里有个数。”黎衍无奈地说，“明年来准备礼，不能太磕碜吧。”
“咱俩还用这礼尚往来吗？是一家人，明年的事明年说呗。”不过，周俏还是告诉给他答案，“两块表加起来，九万多，喜欢吗？”
“很喜欢！”小黎先生端详着手里的表，周俏干脆起身走到他身边，帮他把表戴到左手腕。
“真挺好看的。”黎衍转着手腕看表，“感觉台的信心又增加了！老婆，谢谢你。你的表拿来，给你戴。”
周俏把表交给他，黎衍牵过的左手，仔细地帮把表戴，忍不住把的手引到嘴边，轻轻吻了去。
周俏居然抽出手拍了他一下，气道：“你刚吃了牛排都没擦嘴！油不油啊！”
一秒破坏浪漫气氛，两个人同时低声笑起来，身子抖个不停。
黎衍摇着头说：“电视剧里生这时候都感动哭了，你看看你，一点儿情趣都没有，还打。”
“哭什么哭？”周俏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娇嗔地看他，“咱俩一块儿哭得还不够多吗？好端端的吃顿西餐也哭？说了，礼是买的，又没有惊喜，为什么要哭啊？这不应该是你哭对吗？”
“……”黎衍居然无法反驳，“好好好，明年来准备惊喜，保证弄哭你！”
周俏被他逗笑了：“你这人讨不讨厌啊！明年不你出来吃饭了，真烦人！”
黎衍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饭，两人来到餐厅外的观景平台，客人们三三两两散平台吹夜风。
十一月已是深秋，江边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又凉，黎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周俏肩，两人站栏杆边看着江对岸的夜景，轮椅停一边。周俏靠黎衍怀里躲风，被他抱着，觉得男人的胸膛又结实又温暖。
“以前啊，做梦都没过，会过这的好日子。”周俏说，“那时候都不结婚，算结婚吧，也一定是嫁给一个普通人。两个人起早贪黑地打工，钱塘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生个孩子也没人照顾，没人辅导功课，年纪大一点，还容易失业，只能去做更辛苦更低端的工作。”
黎衍搂了搂的肩：“你现嫁的也是一个普通人啊。”
“不，不是。”周俏回答得很坚定，“现嫁的是底下最好的男人，越了解他，越觉得他好，一比一更好，觉得自己很幸运，大概是底下最幸运的人。”
“傻瓜。”黎衍低头吻一下的头，又伸手帮把被风吹乱的丝拢到耳后，“俏俏，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啊？有时候都不明白，真会觉得你是不是魔怔了。”
“是的吧，大概是魔怔了，但那又怎么呢？不行吗？”周俏把脑袋倚他的胸膛，“阿衍你，假设你是一张卷子，总分一百分，你觉得现能考几分？”
黎衍没听过这的比喻：“什么叫你能考几分？”
周俏了，说：“是……你心里，占几分？”
“99分。”黎衍快速地给了一个回答，“留着1分是给你进步用的，跟们KPI打分从来没有10分一，满分会让你骄傲。”
周俏从他怀里出来，转身看他，仰着下巴抱住他的腰：“阿衍，你心里是100分，满分。你可以随便骄傲，分永远不会掉。你说魔怔也好，中邪也好，无所谓的，是喜欢你，怎么都喜欢，因为你值得喜欢，你是底下最好的男人。”
吃饭的时候黎衍还说周俏不浪漫，没情趣，可是现，这冷风吹拂着的江边，抬起头，眼神热切地注视着他，那么自然地对他倾诉自己的爱，连脸都不红一下。
这浓烈炙热的情感会令人慌张逃避吗？会令人感到窒息吗？
黎衍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他只知道，自己不会。
这有一个人用全部身心爱他，陪伴他，信任他，鼓励他，他如笃定，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多么幸运，他也爱。
为什么要慌张逃避，感到窒息？
难道不应该是沉溺其中，尽情享受这份爱吗？然后，回馈给同的爱，不要吝啬，不要保留，人生短短几十年，有多少人能找到这一个纯粹的恋人？
要用命去珍惜！
黎衍一把将周俏摁进怀里，重重地抚着的背脊后脑勺。感谢高科技假肢，他已经站立许久，都不用扶扶手，依旧可以稳稳地抱住心爱的人，捧起的脸，低下头与深情地接吻。
江驶来一艘三层游轮，乘客们都聚集甲板，突然之间，黎衍周俏身边灯光大亮，他们一下子被惊到，分开彼惊愕地向周打量。
原来是投射江边建筑的灯光秀开始了。游轮的乘客们出阵阵惊叹声，他们眼里，江边这一大排或高或矮的建筑，时已经成了巨大的幕布，炫目的灯光变幻不休，组成了一幅幅漂亮的图影。
餐厅所的大厦也这幅图影中，黎衍周俏是画中人，抬起头也看不到全景，只看到五颜六色的灯光一阵一阵地闪烁着。
黎衍又一次搂紧周俏，耳边说：“老婆，等房子弄好了，们办婚礼吧，一直欠你一场婚礼，这个绝对不能省。”
“好呀。”周俏甜甜地笑起来。
黎衍说：“明年春吧，刚好，雅林豪庭的房子春到租期了，办完婚礼，们搬去新家。”
周俏用力点头：“嗯！”
——
“优秀榜，青年之光”——A大杰出校友经验分享大会于11月下旬A大本部校区大礼堂顺利开场。
那是个周六下午，能容纳1200人的大礼堂下两层座无虚席，学生们一票难求，有些学生过道里站着听。
陈司尧去后台找黎衍，让他不要紧张，看过他的衣着型后，忍不住小声夸奖：“黎衍，你讲得怎么不知道了，不过论外表，毋庸置疑你是最帅的一个。”
黎衍真的很紧张：“陈老师，这时候你不要来寒碜了！”
陈司尧大笑着离开了后台。
周俏陪着黎衍，身边是另几位演讲者他们的陪同人员，有人对着墙壁念念有词，有人坐那儿呆，两位年轻的演讲者干脆用聊来缓解紧张情绪。
主持人五位演讲者确定了台顺序，并且告诉他们，每个人半小时时间，包括演讲互动答，建议是讲20分钟，互动10分钟。黎衍听到以后心中大喜，因为他的演讲内容着实不多，讲到20分钟已经顶了。
五个人之前已经相互自介绍，第一位台的是软件工程专业毕业的性创业者，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已过使投资A轮融资；第二位是一位男性文修复师，欲横流的年代甘于寂寞守护国宝；第三位是一位性医药研究人员，从事的是罕见病药开；第位是黎衍，第五位是一位男性科技新贵，公司主攻人工智能方向，同也过了A轮融资。
将两位创业者放一首一尾，是因为他们都身经百战，各种投资融资大会进行过数不清的演讲，效果会比较燃。
黎衍与那位人工智能领域的校友聊了一下，说到自己用的是智能假肢，对方很亢奋，撺掇黎衍走路给他看。黎衍笑道：“一会儿台看情况，说不定会走几步，现真的很紧张，怕摔跤，拜托高抬贵手饶了吧。”
时间到了，主持人台开场，黎衍周俏：“妈他们都来了吗？”
周俏说：“来了，你妈，宋叔，宋晋阳，小树，还有小树三个同学，另外白明轩叶予薇也来了，加十张票没浪费，都坐着了。”
“好紧张……”黎衍脸都有点白，“没这么紧张过，心砰砰跳，你摸摸。”他抓着周俏的手按心口，果然跳得很快。
周俏皱眉：“谁让你都不提前讲给听听？自己小房间躲着练，也不知道你讲得好不好。”
“讲给你听很尴尬的，你一会儿听到了。”黎衍喝了一口水，“哎操，又厕所了，真是有病会答应这事儿。”
他转着轮椅去男卫生间，周俏外面等他，黎衍出来后，说：“老婆，你去观众席吧，自己留这儿行，刚好趁前面三个人讲时自己过两遍，你的话，反而静不下心来。”
周俏：“你自己没题吧？”
“没题，放心，大不了多几次厕所。”黎衍说。
“给你补个妆。”两人躲卫生间门口，周俏拿出一支粉色润唇膏帮黎衍涂嘴。小黎先生打死都不肯搓粉底打腮红，只愿涂点儿润唇膏，显得更精神一些。
涂完后，周俏弯腰往他脸颊亲了一下：“那先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起身，被黎衍扣住后脑勺，吻住了的嘴。一个缠绵悠长的吻结束后，周俏气得又把润唇膏拿出来：“搞毛线啊！涂一遍！”
黎衍绽开笑看着懊恼的子，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周俏来到观众席，亲友团座位都前面居中三、排，周俊树帮留着位置。小树沈春燕中间坐下。隔着黎衍的几位家人，周俏看到白明轩叶予薇，白明轩朝点头致，也挥挥手打个招呼。
很快，第一位演讲者台了，果然是经验丰富的创业者，半个小时讲得很精彩，还配合着精美的PPT，介绍了自己创业的动机与理念、创业初期的艰辛以及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公司现状。
答环节也进行得热热闹闹，好多同学提，拿着话筒的工作人员满场飞奔。
接着是第二位演讲者登场。
这是一位文痴，够专业，但是演讲水平实差强人，几乎是照着准备的PPT念，讲的还都是自己修复文的经历，声音还轻，底下学生听得昏昏欲睡，小树甚至玩起了手机。
第三位博士可能也因为工作性质要甘于寂寞，所以讲得很平淡，这两位讲完后，提题的学生寥寥无几。
一个半小时过去，会场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有个别学生离场了。周俏为黎衍感到紧张，他马要台了，也不知心态调整得什么。
终于，主持人串场后，黎衍台了。
他是自己转着轮椅出来的，一出场，底下的学生们惊呆了，因为所有的宣传资料里都没有体现过有一位演讲者不良于行，很多人甚至猜测这人是不是刚刚摔坏腿会坐轮椅。
坐前排的学生们可以更清楚地看清黎衍的脸，孩子们兴奋地互相咬耳朵，一个个都说“哇，这个师哥好帅啊！”、“是的菜！不知道他有没有朋友！”、“为什么会坐轮椅啊？”、“不行了，太帅了，爱豆有的一拼！”……
沈春燕可不管前后排交头接耳的声音，骄傲地转着头说：“这是儿子！是儿子！儿子很帅吧？”
周俏也没去制止，因为自己也很激动，这的机会是不容易得到的，是对黎衍的肯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高光时刻。
黎衍没有准备PPT，这是周俏没到的，主持人把话筒交给他后退了场。
大屏幕黑着，空旷的舞台中央只留下黎衍一人。周俏目不转睛地看着台，只见黎衍动了动腿，脚板踩到地，人站了起来。
坐轮椅帅，人看着总归有点惨，可一站起来画风完全不一了，周俏只觉得眼前一亮，没到黎衍站台的气质居然是这出众的！
他内穿一件亚麻布料素色浅蓝衬衫，面料柔软，偏休闲。外头是一套浅灰色鱼骨纹西服套装，配棕色领带，腰间系一条黑色皮带，脚蹬黑色皮鞋。
抬手间，左手手腕有金属色闪现，是那块蓝气球。
这一身全是周俏买的，周俏说演讲是比较重要但不严肃的场合，台台下又都是年轻人，所以不要穿太正统的西装，可以穿得休闲、时尚一些，显得更亲切。
稳稳地站台，黎衍真可说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他留着利落短，五官俊朗，无可挑剔，穿着皮鞋身高也了1米8，熨得笔挺的裤腿完全掩饰住了他的两条假肢，敞开的西装偶尔会露出他的腰身，瘦而有力，看着是常年锻炼的成果。
仿佛拍时尚大片！
他脸带着自信的微笑，眼睛里闪耀着精锐光芒。
见他站起来，学生们早已是一片哗然，很多人觉得自己猜测成真，可是黎衍开口后，他们又一次惊呆了。
黎衍拿起话筒，周俏最熟悉的声音通过音箱放大至全会场都能听见，是悦耳的男中音：
“大家好，自介绍一下，叫黎衍，是XX届经济学院经济学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今年二十九岁。”
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指指自己的轮椅：“很多同学看到坐轮椅来，可能会以为不小心把腿摔坏了。其实不是的，真的是个残疾人。”
这句话一说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黎衍等大家安静了些，继续开口，“平时出行靠轮椅代步，偶尔用拐杖行走，大家看到现站这里，走了几步路，已经是现阶段最好的状态，暂时没办法更好了。……欸，听到有师妹说，这个师兄美强惨，对吗？”
观众席一片低低的笑声，黎衍自己也笑了，“不不不，师兄没有美强惨，师兄的确很美，但真的并不惨，目前过得很幸福，不骗你们，骗你们是小狗。”
又是一阵笑声。
黎衍顿了一下，“说到美强惨，大家都应该承认这是一个标签，对吧？刚好，这今的分享主题有关。抱歉啊，没有准备PPT，因为讲的更多的是个人的经历，是所谓的尬聊。”
他提高音量，清晰开口，“今给大家分享的主题是——‘可以有标签，但更要做自己。’”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标签，像有很多标签，身最显而易见的一个标签，是——是个残疾人，而且摘不掉，要跟着一辈子。”
“现大家都喊要拒绝标签，可是看来，标签的存也是方便大家更快记住你。等以后各位师弟师妹工作了，大概都会有自己的名片，名片是你的职业姓名，这是你最简单的标签。”
“要彻底逃离、或者拒绝贴你身的标签几乎不可能做到。但算你被贴了不喜欢的标签，也不妨碍你做你自己。说到这里，要讲一下站这里的原因。”
“是因为坐轮椅吗？那肯定不是。……是因为长得帅？”黎衍笑得很爽朗，“哈哈哈哈……倒满希望是这个原因的。”
周俏：“……”
他很快又变得正经，“说实话，被邀请来参加这一次活动，挺外的，当时邀请的老师说，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成。你们刚也听到前面三位师兄师姐的分享内容了，他们中有创业公司的CEO，有技艺精湛的文修复大师，还有为罕见病人群研究药的科研博士。后头还有一位很厉害的师兄没场，他们位一比，论成真的甘拜下风。先介绍一下的本职工作，也是的第二张标签，一家外企做财务分析师，SeniorFinancialAnalyst，职员岗，这里有经济学院的同学吗？”
“有！”“有！”……
会场的各个角落里有人举手，黎衍笑了一下，“大家眼光不错，经济学院几个专业都挺好的，老师们都是大拿，未来展方向也挺多。当初毕业时的职业规划是风控方向，不过因为身体条件限制，几年后改了业方向，做财务分析工作，坐班嘛，不用跑来跑去。”
黎衍的表情变得有趣，“那么题来了，既不是主管，也不是经理，更没有创业，毕业七年多，连CPA都没考出，为什么会被邀请来做分享呢？”
周俊树大吼一声：“对啊！为什么呢？”
周俏被他吓了一跳，小声说：“你吼什么呀。”
“做个托嘛，怕没人接话呀。”小树也小声回答，周俏扶额。
黎衍听到了小树的声音，笑得越灿烂：“别以为你混人群里听不出你的声音啊，周同学！”
小树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他的几个同学笑成一团。
黎衍依旧站着，没有像第一位演讲者那处走动，因为站原地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他继续说：“其实是这的，财务分析师黎衍这个身份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神秘的身份。啊，别紧张，不是什么国际刑警、电脑黑客之类的，另一个身份同微不足道，但稍微还算取得了一些成绩。”
他很懂得控制节奏，这时候又做了一个简短的停顿，说下去，“不卖关子了，揭晓答案吧。今年二月份情人节左右，有一本随笔式小说出版市，书名是《愿为你，与这界解》，书的作者叫‘昨日霜降’。有同学听过这本书吗？”
一个生高声尖叫：“你是霜降大大吗？啊啊啊！是你的粉丝呀！”
黎衍：“……”
他将话筒换去左手，右手做了个让人冷静的姿势：“别激动，师妹，不过你说对了，的第三张标签是，的确是小说作者——昨日霜降。其实也满自豪的，这是的第一本出版书，至今销量已经破了80万册。”
“哇哦——”
“80万册啊！”
“真的是昨日霜降本人？！”
“霜降大大这么帅的吗？”
观众席中，小部分人没听过这本书，有些人听过，但没看过，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是看过这本书的，这时候都惊讶地叫出声来，还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片。
沈春燕扬着下巴，骄傲得不得了，宋晋阳、宋桦小树相对淡定，白明轩叶予薇则同时目瞪口呆。
周俏脸早已露出笑容，好开心，知道霜降大大的人真的不少呢！
等大家的惊讶退去后，黎衍说：“很难把一个成数据打交道的财务分析师一个写都市情感小说的感性作者联系一起，对吗？自己也觉得满诡异的。”
“其实谜底已经揭晓完了，是一个靠轮椅代步的人，是一个外企职员，又是一个畅销书作者，最后一个身份听起来应该更牛逼一些。但还是认为，这些标签都不足以让站这里给大家做分享，所以呢，思考了一个月，决定给大家简单讲一下的人生经历。”
“从小到大，身被贴过多少标签，又被撕掉多少标签，后来被贴哪些标签……这一张张小标签串起了这三十年的人生，不算跌宕起伏吧，也算是一波三折了。”
黎衍一笑，“故事不长，但是师兄腿脚不太好，站不久，申请坐着慢慢讲，可以吗？”
生们都喊：“可以——”
黎衍低下头转过身慢慢走到轮椅边，坐了下来。
他又拿起话筒：“关于的童年、少年直到大学毕业这段岁月，只需用几个小标签、也可以算关键词来表示，大家能非常明白。”他掰起手指，“一、学霸，二、校草……诶诶诶那个戴眼镜的同学，别笑啊！师兄没吹牛！算不是校草起码也是系草！”
他继续掰手指，“三、单亲家庭的孩子；、运动健将；五、打工狂魔；六、穷光蛋。”
听到第三条，沈春燕伤心了，听到第条，周俏心酸了，听到第五第六条，大家都笑了。
黎衍自己也笑：“是不是浅显易懂，简单粗暴？没错，大学里是靠拼命打工，加奖学金作为自己的生活来源。还会手机贴膜呢，那时候帮好多同学贴过膜，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生特别好。”
这人拐着弯儿都要夸自己帅，周俏也不知是不是他故设计的，但效果不错，孩子们都乐。
黎衍端坐轮椅，左手拿话筒，右手辅以简单手势，“大那年已经签了Offer，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可是呢，二十二岁生日的前一个月，月份，凌晨，下班回家的路，遭遇了一场车祸。”
同学们都惊呼起来，黎衍的表情却很淡定，“你们可能都不到，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个舞台。大一入学的开学典礼是体育馆里举行的。中间年，文艺汇演、十佳歌手比赛、辩论大赛、舞台剧……很遗憾，师兄统统都没份，从来没过这个台。一直到毕业典礼，大家会按学院分批进礼堂，每一个人都穿着学士服，台排队领毕业证书学位证书，还能校长拍照合影。”
说到这儿，黎衍微微仰头，眨了下眼睛继续说下去，“但是没能参加。”
台下，白明轩的眼睛红了。
黎衍，“那年月以后，一直都待医院，直到九月出院回家。没能穿学士服，没能拍毕业照，没能参加毕业旅行，自然也没机会这个舞台。所以今，是从十八岁入读A大，十一年来第一次台，感谢学校给这个机会，弥补了的遗憾，心里真的……挺开心的。”
白明轩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叶予薇挽住他的胳膊。
宋晋阳的表情也很深沉。
黎衍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出了车祸，身的标签被撕掉很多，校草没了，重点大学高材生没了，高个子没了。新加的标签是，残疾人。始终跟着的是，穷光蛋。家待了……如果从车祸当时算起，到重新走社会找工作，一共是——年整。这年里干什么呢？其实也不能算颓废，一直写网络小说，用的是‘昨日霜降’这个笔名，成绩非常扑街，收入仅够温饱。”
黎衍自嘲地笑起来：“当时真是穷困潦倒，穷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身穿的衣服单品，没有一件是超过一百块的，清一色的山寨货，还都穿了很多年，破了缝缝，反正也不见人。”
他拎拎自己的西装前襟，“可不是卖惨，今穿得挺帅对吗？自己也觉得这一身怪好看的，价钱也不便宜，全是妻子买的。”
一阵小骚动。
看过书的同学们都，昨日霜降结婚了？李俨小花？黎衍……谁？
这时，黎衍的目光投向观众席的某一处，其实从一开始，他看到周俏坐那里。台光线亮，台下暗，他其实看不清的脸，但是可以猜测时的表情，一定是错愕的。
周俏的确没到黎衍会说到，说干什么呀？这不是跑题了吗？
周围有人往的方向张望，似乎是找到，周俏矮了矮身子，把自己藏起来。
没到，黎衍并没有跑题，他还是盯着周俏那个方向，笑着开口，“家待到三年半的时候，十一月，也是年前的现，除了‘残疾人’、‘穷光蛋’、‘扑街网文作者’这几个标签以外，又外地多了一个标签。”
周俏的心脏砰砰跳。
听到黎衍说：“那是，成为了一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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